御風而行

　　因為這個兩人三腳比賽很簡單，又有豐富的獎品，有滿多人參賽。分成三梯次，我跟老師的隊伍在第二梯次。

　　「唉，好久沒活動筋骨了。不知道現在跑會不會拐到腳？」老師動了動脖子，又扭一扭腳踝，有點心不在焉的說。

　　「……」沒有人會在比賽時詛咒自己拐到腳的吧？

　　「第一梯次，預備！」裁判舉著旗子。

　　我仔細看預備在跑道上的組合……原來古季和與葉修是第一梯次啊？呃，紀羽霏和一個學弟？找到新對象了嗎？我為他感到悲哀，如果知道她是那麼「機動」，不知道會不會嚇一跳？

　　「嗶──」哦哦，開始啦！

　　我認真地盯著操場上的比賽情況。

　　……古季和跟葉修這組是怎麼回事啊！怎麼才剛開始就超越其他人那麼多……啊，已經跑到終點了，其他人還在大概半圈的位置。你們也太威了吧？

　　「哦哦，學生會長組已經抵終點，接著學生副會長的組別隨後也踏上終點線。」疑似是主持人的傢伙拿著麥克風這樣高呼著。

　　「呼呼……拿到第一名的機會很大呢！季和。」葉修遞給古季和一條毛巾，溫柔的笑著。

　　「嗯，謝謝你阿修。」古季和也回報以同樣溫柔的笑容。

　　「天啊學生會長和一年級的學弟耶……」

　　「萌翻天了真是！我的墨鏡快被閃爆啦！」

　　「所以他們兩個真的在一起了嗎？」

　　我說三年級的各位學姊啊！講這種超腐向的發言時，可不可以小聲一點呀？聽得我耳朵超癢的！

　　「我說你，再發呆下去可是真的會被判棄權喔？」老師巴了一下我的頭，就揪著我的後領走到操場起跑線。

　　接著某個二年級的同學就給每組各遞了一條長帶子，要我們繫上去。

　　老師彎下身，淺藍色的帶子把我的右腳 和 老師的左腳繫在一起。

　　……有點緊。

　　「當然要緊一點，太鬆的話要是跑的時候鬆開掉下來怎麼辦？這樣會喪失資格耶！你要賠我去吃下午茶嗎？」老師彷彿聽得見我心裡的聲音一般，對我這樣說。只是，剛剛他說的話，排列上好像跟原本的意思不太一樣？……算了應該是錯覺。

　　「這次竟然有學生 和 老師一組的！當然──這樣並不犯規，只有體育老師不能上場！」那個主持人在旁邊這樣補充著。讓我覺得有點煩。

　　「第二梯次，預備！」裁判舉起旗子。

　　「聽好，等一下開始後你就只管先踏出你的左腳就好。」老師輕輕在我耳邊這樣說後，便直直地望著前方。

　　……嗯？什麼踏出左腳？然後呢？其他默契什麼的不用管了嗎？

　　「嗶──」哨聲響起。

　　我照著他說的話，先踏出了左腳，下一秒，我便感覺到腰際多了一隻手。然後，我被提了起來，只剩下右腳還在與地面接觸。

　　我被這舉動驚嚇得不敢動彈，因為，老師他正惡狠狠地瞪著我。像是在示意說：「你要是做一些多餘的舉動，可就不只要賠下午茶券了」。

　　我把視線移向前方，不敢亂看。這算是……作弊吧？表面上我們兩人同心協力跑得飛快，實質上則是只剩下老師一人跑著，而我被他放在腰上的那隻手緊緊摟著。嗯……有點熱。

　　「呀──好養眼！」

　　「這比剛剛學生會長那組的還閃啊！」

　　「哦不我的＋１０墨鏡！」

　　……我好像能稍稍體會到剛剛古季和和葉修被這樣說時的心情了。是說，原來我們學校有這麼多腐女嗎？

　　結果我們最快跑到終點線。

　　我偷偷瞥 向 老師，他聳肩道：「這也沒什麼，我國中跟高中時常這樣幹。」

　　「……」

　　「對了，這個。你身上很多汗，明明就只有我在跑你流啥汗？」他突然把一條毛巾罩在我頭上。

　　突然傳來一陣尖叫聲。

　　我慢慢把毛巾拿下來，想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只看見古季和紅著一張臉低下頭，手上拿著兩條毛巾，葉修則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不要去找他。」葉修只這麼說。

　　「我之前就說過了。不要這樣。」接著古季和他頭也不回地朝我這裡走來，把其中一條毛巾塞到我懷裡。

　　「給你，梓翔哥。」待他抬起頭，又是平常那副笑容。但是我的心卻暖不起來，因為那些大姊在旁邊竊竊私語些什麼，我聽得很清楚。

　　「剛剛學生會長突然抱住那位可愛的學弟，害我嚇一跳呢！」

　　「啊，那好像是學弟要去找另一個人時，學生會長想阻止他，情急之下就直接抱住了。」

　　「嗯，但是當事人剛剛被毛巾蓋住頭，好像什麼都不知道呢！」

　　「……」我緊抿著唇，不語。

　　「……？」

　　「古季和，你……還是去找葉修吧！」我揉了揉他那好摸的亞麻色頭髮。或許，是最後一次了。

　　「……」他那微綠的眼眸突然毫無焦距。

　　「老師，這次真的謝謝你。」當然不只這次的兩人三腳，還有剛剛。

　　「……是嗎。」他嘴角微微勾起。

　　「但是，這樣做真的好嗎？」老師的話迴盪在我的腦海。我微啓嘴唇，想說什麼，但我還是決定走離現場。

　　古季和，我恐怕……無法讓你繼續待在心情飄忽不定的我的身邊了。再這樣下去，會被傷害的，不只是我，還有你。

　　明明就有一個那麼喜歡你的人在你身邊，就和他在一起吧！

　　我不能再讓你受到傷害了。至少這次，是最後一次。

　　不會再……繼續下去了。

＊

　　下一個比賽是借物比賽。就在剛剛我才發現原來我的名字被偷偷寫進去了，有完沒完？心情已經很不好了還要跑去跟人家借東西。

　　我拖著不管是心靈還是身體都很疲憊的自己站上操場的起跑線。

　　「咳嗯！在此先說明一下借物賽跑的規則：參賽著跑了操場半圈後，地上會有用石頭壓著的紙條，裡面寫的內容必須要照實帶到操場，再與參賽者共同跑完剩下的半圈，當然裡面的內容是隨機填寫的，絕無作弊嫌疑。」

　　「那麼比賽預備！」裁判舉起旗幟。

　　「嗶──」

　　全力衝刺。

　　很快的，我便跑到紙條所在之處。打開一看，我著實愣住了。

　　「喜歡你的人。」上面是這麼寫的。

　　什麼啊……這是什麼奇怪的指令啊？那如果沒人喜歡怎麼辦？很傷人耶！而且……柯日辰目前還是處於肚子痛到快升天的狀態，無法勉強；古季和……剛剛已經跟他說要他去找葉修了，現在也不在現場啊！那要找誰……

　　我焦急地往四周環望，一眼就瞥見老師那頭明顯的褐髮，一時不管那麼多，衝到老師面前抓起他的手就往操場的終點線跑。

　　「你想幹嘛啊？該不會是最想揍的人之類的吧？喂喂，我可是有請過你餅乾喔！」老師邊跑邊這樣如此碎念著。

　　「老師，我只是不知道要找誰才找你的。希望你不要誤會。」

　　「啥？」這次不像兩人三腳一樣，所以很快就抵達終點線了。

　　到達終點的時候，我瞥見有人正拖著原本被放在中庭的那尊小孔子的石像跑、甚至還有人抱著不計其數的鞋子跑，看那人面孔扭曲的模樣，我不禁覺得我的指令還真是簡單。

　　「第一名是，２－Ｃ的夏梓翔同學！我們來看看他的指令究竟是什麼！」主持人高呼，然後就從我手中奪過指令。

　　「等──」

　　「哦哦──還真是令人害羞啊！竟然是喜歡的人！」聽到他這樣說，我猛然定格住。我把紙條奪回……靠杯！還真的是喜歡的人！我看錯了！ｓｈｉｔ！

　　「難怪你們在第二梯次的兩人三腳獲得了第一名啊……默契有佳默契有佳呢！」同樣的話不要重複兩次！那聽起來很刺耳！

　　「我只是不小心──」我忙著澄清。

　　「呃！小鬼你喜歡我喔？」老師看向我的眼神有點奇怪。

　　「我想說──」拜託不要再被干擾啦！

　　「原來梓翔哥你喜歡老師？啊，我早該發現的……」古季和你不要在這節骨眼時出現啦！這樣我很難解釋耶！

　　「我只是不小心看錯的──！好好聽我把話說完！」我忍不住這樣大吼，雙手一伸就抓起老師跟古季和的各一隻手，就往樓梯間快步走。

　　「……」但他們倆個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

　　「好了。到這邊應該就不會有多餘的人。首先，老師！我只是不小心看錯指令！而且也只是隨便找個認識的人來而已！」我突然覺得我很像說話囉嗦的老媽子。

　　「喔。」老師看著我，然後起身轉頭走人。

　　「我尿急。」

　　「……」好吧，算了。反正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古季和……」

　　「啊，沒關係的！我有聽梓翔哥的話喔！待在阿修的身邊！」

　　「……等到我的心，不再飄忽時，再告訴你答覆。」我笑笑。

　　古季和只是給我一個微笑，沒有說話。我確信他懂了。

　　但是，我卻不知道。當心不再飄忽時，等待的那人不一定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