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風而行

　　在校慶結束後幾天，以學校的傳統來說，會辦個晚會之類的。說實在的我一點都不喜歡這項節目，原因無他，那就是我嫌麻煩！雖然說學生不必負擔任何費用或勞力，但學校有強制規定一定要穿上禮服跳舞。我咧……跳什麼舞啊！我會的頂多就土風舞好嗎！還有哪來的禮服啊！我沒有那種東西！用黑色垃圾袋剪幾個洞穿在身上就很好了不是嗎？

　　「唉，看來我們該煩惱的，不只是校慶的比賽吊車尾，還要煩惱沒有舞伴、沒有禮服又不會跳舞的尷尬啊！」我看著窗邊忍不住這樣有感而發。

　　「欸？你不是有禮服嗎？」柯日辰瞪大雙眼。

　　「哪來的狗屁禮服？我家只有黑色塑膠袋。」我撐著臉頰頭也不回地說。

　　「你不知道？只要在校慶有得到名次，就可以跟學校免費借禮服耶！」

　　「那又怎麼樣？」

　　「你……你有得到兩個名次啊！所以可以借兩套耶！你可以把其中那個權力給你的舞伴啊！笨！」

　　喔……兩個名次啊……等等！

　　「給我等等等一下！我不是只有借物賽跑得到名次嗎？」我站起身，一臉不可置信。

　　「啊？你真的情報很封閉耶！你跟保健室老師一起的那個兩人三腳拿到第二名了啊！」柯日辰用一副很嫌惡的眼神看著我。

　　「那我怎麼沒拿到……啊。」我往口袋一摸，拿出某家知名咖啡廳的吃到飽券跟遊樂園免費券。同時還掉出了兩張可以跟話劇社借禮服的借閱券。我突然想起來早上時有一位學生會的人有來找過我，說是要給獎品的。

　　我無語地看著地上那兩張借閱券，跟手上那張皺皺的吃到飽券跟遊樂券。

　　柯日辰也無語地看著我。

　　「……我真的很懊悔喜歡上你這種有阿茲海默症前兆的人。」

　　「Ｙｏｕ　ｓｈｕｔ　ｕｐ！」我怒聲道。

　　「嗯，反正都免費的，都用掉何妨？」柯日辰頂頂我的肩。

　　「我沒舞伴。你要嗎？」縱使腦海中在第一時間就閃過古季和這人選，但馬上就被否決掉了。仔細想想，如果真的就像柯日辰所說的，那麼葉修一定會拉著古季和出來。嗯嗯，以古季和的個性一定會答應的，我都跟他那麼說了嘛！哈哈。

　　「咦？你這是在對我邀請做你的舞伴嗎？」

　　「……你有看過兩個穿西裝的人一起跳舞嗎？」我駁回他的擅加註解。

「說的也是。」他接過我手中的借閱券。

　　「就當作出……轉學前的最後一個美好回憶吧！」柯日辰故作青春的哈哈大笑著。

　　然而我卻對他話中的改口有點疑惑。

＊

　　晚會當天晚上。

　　我瞪著鏡子中的自己。

　　「哈哈哈哈哈──！」柯日辰在旁邊甩著頭髮大笑，眼角甚至還冒出淚光。

　　「去你媽的這是什麼爛禮服！」我的眼神閃過一絲寒芒。

　　鏡子內的我，並不是穿著西裝，領子上還打著領帶的我那預想中的樣子。而是戴著假髮，臉上畫著妝，身上穿著上面有哩哩扣扣一大堆的粉紅色禮服。

　　因為話劇社的人說，西裝通通都被借光了。

　　因為借閱券上寫著校長說一定要用否則必死的字樣。

　　因為真的真的真的沒辦法所以才只好穿上女裝。

　　當然柯日辰也不例外，可他似乎對這副羞恥的裝扮頗不以為意。

　　「你很漂亮啊！噗呵呵……」他講完後，就轉過身子，顫抖著肩膀。

　　「你也是啊！」我嘲諷般的回他。

　　「哼哼……這也沒什麼啊！大不了當作蘇格蘭裙咩！那邊的男人也穿裙子啊！」他理直氣壯地這樣回我，還挺起他那中間裝了好幾個墊子的假奶。

　　「靠！問題這裡是台灣啊！」我終於爆發，對著他比出中指。

　　「冷靜──記得嗎？你現在是女孩子喔！小‧梓‧梓～」那稱呼就像有好幾萬隻的螞蟻爬過我的背脊，令人感到頭皮發麻。

　　「幹！」

　　我和柯日辰走在通往會場的學校操場時，很奇怪的，只要有人經過，我總是覺得自己的身上多了好幾道目光。

　　「喂，為啥好像都會有人多看我們幾眼啊？」我偷偷在柯日辰耳邊問道。

　　「嗯？當然是因為你很漂亮啊！相信我，等等到了會場絕對會有人跟你要手機號碼或邀你跳舞。」柯日辰晃了晃手上的羽毛扇子，眼睛微瞇的說著。

　　「那個，請問妳有伴了嗎？」在會場大廳內，一個穿著西裝長相看似頗斯文的男子靠近我們。

　　「我……」當我正想開口說話時，柯日辰卻搶先一步開口了。

　　「真對不起呢！我們就是對方的舞伴喔！」他挽住我的手，笑容燦爛的說著。

　　那名男子隨即換了一副表情，轉身就走開了，嘴裡還碎念著「切！還以為遇到好貨了，結果兩個都蕾絲邊！」等諸如此類的話。

　　「我就說吧！一定會有人跟我們搭訕的！」

　　「有問題的是你那拒絕的方式吧……」算了，反正我現在是女生，沒人認的出我的。

　　我才剛往前踏出一步，就撞到了人。

　　「啊，抱歉。」被我撞到的那人算是個有禮貌的孩子，我抬起頭。

　　「古……」第一個字才剛出口，我就馬上摀住嘴。不可以！不可以讓古季和知道我是夏梓翔！

　　「梓翔哥？是梓翔哥嗎？」古季和歪著頭。我搖頭，試著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但是……古季和穿著西裝，頭上那原本放著它隨便亂翹的亞麻色頭髮還特地疏整齊，看起來就是多了帥氣的感覺，完全有別於我平常對他的印象中那股可愛的氣息。

　　我倒退好幾步，焦急地想找柯日辰，沒想到又撞到別人。

　　「怎麼了季和……？這位是……？」我靠──也太衰了吧！竟然是葉修！會不會再更糟啊！不不，我不能這麼詛咒自己，說不定等等就真的發生了！

　　「不好意思請問一下餐檯在哪……」不──老師你！你為什麼會出現啊！你不是老師嗎？類似幕後人員的那種？還是你又翹班了……

　　在有苦難言又找不到幫手的情況下，我摀住嘴的那隻手不自覺的也摀住了鼻子，自身體出來排出來的二氧化碳，佔住原本氧氣所在的位置。稀薄的氣，加上精神上目前是混亂的狀態。我……

　　眼前一黑。

　　「碰！」

＊

　　我動了動手指。

　　嗯？我剛剛好像……

　　「呃……頭好痛……」亮光刺激我的眼，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著實讓我嚇了一跳。

　　「梓翔哥！」原來是古季和啊……真是，結果還是被發現了嗎？

　　「小梓梓，你沒事吧？」柯日辰仍舊是晃著他那把羽毛扇。

　　「他才不叫小梓梓！而且妳怎麼可以這樣叫他！」哇賽……我第一次看見古季和吼人耶……奇觀啊奇觀。

　　「古季和他是柯日辰，他可是『學長』，別誤會了。」我撐起身子，卻感受到自腦袋傳來的刺痛。我不自覺撫上去。

　　「啊，梓翔哥你沒事吧！」古季和撲上來，害我又撞到床邊的鐵欄杆。

　　「呃唔──！」

　　「你們這些只會幫倒忙的傢伙通通給我滾出去──！」老師手上拿著藥用酒精，對著他們大吼。

　　「碰！」用力的甩上門，並且鎖上。我只能知道他們在玻璃窗的另一頭觀望著我。

　　「礙事的傢伙終於走了。這些白痴。」他唸著，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那個……剛剛到底……」

　　「嗯？喔，你剛剛昏倒了，如果你的學弟沒有在你頭碰地前用手擋一下，現在就不是冰敷一下這麼簡單。」老師拿起一袋冰塊，放在我的後腦勺。

　　我忍不住發出「嘶──」的吃痛聲。

　　「忍耐一下。」他突然露出一抹笑容。

　　我覺得臉上一陣發熱。「老師好溫柔」這個念頭一閃過我的腦海，我的臉總覺得就更熱了。

　　「怎麼了？臉這麼紅？不會吧！你也有發燒喔？」他伸出手，貼上我的額。

　　「奇怪了，額頭不熱啊？但是臉頰紅紅的……」

　　「啊哈哈我還是來自己冰敷吧哈哈哈。」我急忙打斷他的猜測。差點就會被發現我有對他那麼的一點心動。

　　怎麼會這樣啊啊啊──！他是老師啊！我心動個屁呀！

　　「你……最近和那個學弟之間有發生什麼事吧？」老師冒出這句話，害原本在思考的我嚇了一跳。

　　「怎、怎麼了？」

　　「很明顯啊！反正大概就是你也不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歡他，然後就要那位學弟到另一個人的身邊。對吧？」這……老師你明明就不是當事人為啥這麼清楚啊！

　　「……」我沉默地看著他。然後，他轉頭過來，眼眸對上我的，此時我才發現他的眼睛有點偏紫。

　　「該愛的時候還是得愛啊……不要像我一樣，就算愛，卻無法讓對方知道呢……」他又再度露出笑容，卻不同於剛剛的溫柔笑容。而是……明明只是一抹笑，裡面卻似乎藏著許多的無奈與苦澀……跟當時的柯日辰一樣！

　　老師他到底……身上有什麼祕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