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風而行

　　「你媽她要你開學前跟她去英國？！」我盤著腿，不可置信地喊了出來。我靠，這樣我跟季和能相處的時間不就剩一個禮拜嗎？

　　「嗯，原本是這樣。但是……我也有跟媽媽提出時間太倉促的意見，她就讓我在台灣先休學，到時候去英國再以插班生進去就讀學校就好，一個禮拜加上剛開學我想我還應付得過來。」季和向我解釋，同時報上那更改過的日期。

　　「喔喔，那就好了。」我扳著手指，嘖！就算是這樣也才從七天變成十天啊渾蛋！

　　「梓翔。」他靠了過來，花香清楚地從我的鼻子進入，我又想起昨天當時我的想法……嘖。

　　「怎麼了？」我移動了我的屁股幾公分，我發現我開始對季和有那麼一點的改觀……甚至是想要逃避。

　　他默默看著我的舉動，開口就是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你討厭我了嗎？」

　　「什麼！我才沒……」下意識地想要澄清，可季和打斷我的話繼續講下去。

　　「對不起，梓翔。但是我……對我來說、媽媽跟梓翔你……」他低著頭，我勉強能看見那顫著的嘴唇，季和緊握著拳頭，緊到連關節都發白了。

　　「等等！這種話不要自己說！」我連忙出聲制止他接下來可能要說的話。

　　其實很害怕。

　　「……？」他抬頭，一臉茫然，但眼角已能依稀的看見一些淚珠。

　　「你想要做什麼，是你的自由，我自然不能干涉，我沒有理由會討厭你。但是如果你要說的是誰比較重要之類的無聊話，我就真的會討厭你喔！這種本來就是不能比的存在！」

　　害怕他說的是另一人。

　　「不能……比？」

　　「沒錯！你媽跟我哪能比嘛！如果比的是你媽跟隔壁的王老先生或者是我跟那個死會長倒是另當別論──最重要的是，你應該很清楚，到底誰比較重要。」我刻意的沒有使用疑問句，沒有別的原因，就是因為──那本來就是肯定句。

　　明明是在逃避。

　　「……當然是，兩個都重要──所以更不能比。」他楞了幾秒，最後笑著做出屬於他自己的結論。

　　「嗯，知道就好。下次不要再提啦！」我捏了捏他小巧的鼻子，笑著說。

　　「好。」季和紅了臉，露出了好看的微笑。

　　只會欺騙自己。

　　「……」我沉下臉色，對自己剛才在腦中不能抑制的想法感到煩躁。

　　無法否認，我承認了那些想法。

　　是，我是很害怕、在逃避、欺騙自己，但那又怎麼樣？

　　我只要……緊握「現在」、緊握現在手中那屬於我的一切就足夠了。

　　誰還管那些有的沒的？

　　「梓翔，你的表情好可怕。怎麼了嗎？」

　　「沒事，你要趕快去聯絡你在班上比較要好的同學說一聲你要出國留學的事，什麼都不說就離開太不夠意思了。」我拍拍他的頭。

　　剛剛的我是有病嗎……跟自己的腦袋對話。

　　我這個笨蛋。

＊

　　晚上，我們全家人圍在餐桌旁吃著晚餐，同時閒聊。

　　「嗯？隔壁的房子要賣掉喔！」聽季和說自家目前的狀況，老媽忍不住驚呼。

　　「對啊，因為閒置那麼多年加上我又要離開，我媽媽就決定了。」季和咬著筷子點頭。

　　「喔……那什麼時候回來啊？」

　　「欸、我不太清楚。不過不會很久……大概讀完高中就回來了吧。」沒注意到菜汁從嘴角留下的季和，我抽了張面紙幫他拭去，「髒了。」

　　「啊、謝謝。」他笑了笑。

　　瞬間在餐桌上的聲音消失無蹤，甚至連筷子碰撞瓷盤的聲音也沒有。倒是兩道別有意味的熾熱目光刺得我那拿過面紙的手很痛。

　　「老爸、老媽。你們在想啥？」我抬頭，瞇起眼。

　　「渾小子你不想活啦敢對你媽用這種口氣說話？！」有些皺紋的手越過餐桌，擰住我的耳朵。

　　「啊痛、痛痛──啊！」我吃痛的從椅子上站起。

　　「還知道痛！」

　　「好啦好啦我不敢了啦！」我隱隱約約能聽到季和跟老哥在笑的聲音。老天，要是被別人知道我這副模樣一定很糗。但老媽的魔手更可怕，唉。

　　「知道就好！」終於放手了！我的耳朵還在不在啊──！

　　「哎哎，是我們太明顯啦！」老爸拍著老媽的肩膀，說著意義不明的話語。

　　「該打的是這個傢伙──！」老媽的臉上很明顯地冒出青筋。小心不要腦中風啊！

　　接著老媽銳利如老虎的眼神掃過來，「不要隨便詛咒你媽！信不信我把你的耳朵捏下來！」當然信……我是說，我知道了媽媽大人。

　　雖然我更困惑的是為啥老媽會知道我在想啥。

　　「都當你媽快二十年了還不瞭嗎你這死小孩──」

　　我看了她一眼，決定繼續吃我的晚餐，不要去想那令我不忍面對的事實對心臟比較好。

　　「先不說這個，你跟季和──」

　　「有一腿是不？」爆炸性的問句竟然是從老爸的嘴裏說出的。

　　我一聽，飯粒從嘴巴噴了出來，同時嗆到了。

　　「咳咳、咳！突然說這……咳咳咳！幹嘛啊？」我瞄了季和一眼，情況比我還糟糕，瞪大眼睛、嘴巴微張，手上的筷子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

　　完全石化了啊──！

　　「嗯、其實我跟你媽在之前就懷疑過了，不過剛剛的大動作還真是讓我的老花眼好像明亮了一下啊……」

　　「爸你那個是眼睛有問題吧？」老哥冷不防地潑老爸一盆冷水。

　　「不不純粹是這兩個太閃了啊！」等等，那是什麼用詞！老爸你到底知道些什麼東西！

　　「你、你們怎麼……不對，說這個幹嘛？」我強壓下驚恐的自己，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用裝啦！我跟你爸都看得超清楚的啦。更何況別忘了──我是你媽，怎麼可能不知道？」老媽擺擺手，一副「別裝了」的表情。

　　「不過自家的兒子跟住在家裡的孩子──其實也算半個兒子啦！談戀愛的心情還真是複雜啊！爸爸我……」靠，幹嘛不接下去！吊我胃口！

　　「全力支持不用擔心喔！」他露出某牌牙膏上的笑臉，同時比出拇指手勢，讓我想揍過去。

　　「所以真的不用裝啦！阿夜你去廚房幫小和拿一副新筷子。」老媽指揮著老哥，同時伸出手──我以為她要捏耳朵──沒想只是晃了晃，「小和，回神囉！小翔你叫他啦！」

　　這根本差別待遇！

　　就在我把他搖回神後，季和露出複雜的神情看向我。

　　「梓翔哥……」

　　「啊哈哈沒事的……」

　　老媽開口安撫季和，「都說沒事啦！你們不用太顧慮，但是──

　　「未滿十八歲前一律不准牽手以上的事。」我好像看見惡鬼在說話──更可怕的事，我其實連季和的衣服都撩上去又親又舔的了……但老媽你那是幾年代的禁止宣言啊？！

　　「總之，你們就不用太擔心了。但是不該做的事還是不能做喔！」看到老爸的笑容，我深深體會到一句話：這就是傳說中的一山還有一山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