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風而行

　　這時我才知道早上的那封航空信是柯日辰寄的，因為上面沒署名，字跡我沒仔細看，如果不是特別看地址的話，我根本不知道是誰的，是我先入為主地認為那是季和的信。

　　「哇賽你也太威了吧！只是寄一句我要回去了，你就能挑對日期挑對時間來機場？！我本來想下了飛機就直接殺去你家，把我的熊跟你討回來。」他這麼說，我才想起來那隻放在我床頭達兩年之久的紅毛白熊。

　　我瞥了一眼剛擁抱完正在遠處講話的季和跟蘿莉……回去吧，再待在這裡也不是辦法。

　　我笑了笑，正眼看著這位好久不見的好友。

　　「一起去吃個飯吧，死黨。」

＊

　　「我跟你說，現在跳海已經老梗了你別幹這種蠢事……」老哥鄭重的交代我別因為太傷心去跳海後，就先回去了。我怎麼可能會去跳海嘛……如果不小心喝醉了應該、還是不會的哈哈哈……

　　跟柯日辰走在街上，跟他互相聊著彼此的事。

　　「你看起來也沒長高嘛！你看我的體格！」他拍拍自己的胸脯，想藉此證明自己的身材比我精壯。

　　「你是只長身材不長腦袋吧！」我吐槽他那番無腦的言論，他扣住我的脖子，又笑又罵。

　　我們哈哈笑著，我瞄到他那頭黑髮，深深感覺到大家都正在長大，而且快的讓人有點措手不及。

　　不管是我、柯日辰、還是古季和。

　　「就在這邊吃吧，我現在還是學生沒多少錢能花在吃飯上。」我指著一家小餐館。

　　「我不介意，畢竟在美國待了兩年我很想念台灣的小吃。」他跟我一起走進去，拉開椅子坐下。「對了，勉強來說我還算是學生，別把我說得像是出社會的人士啦！聽起來好老，我可是跟你同年紀耶！」

　　「什麼叫勉強來說？」我點了一碗牛肉麵。

　　「我也要牛肉麵……我雖然還在讀書，但是基本上已經有工作了。順帶一提，我今年大四，明年畢業謝謝。」

　　「幹你這傢伙跳級！」我是知道他高中跟我同班時總是考出高得不可思議的成績，但比我高兩年級也太……

　　「我有腦袋啦！看到沒有～～」他幼稚地用手指著自己的頭。

　　「頭頂地中海啦去死！」我憤恨的揍了他一拳。

　　「拎北的腦袋很值錢你知不知道，禁不起你的拳頭啦！」聽他操著還很流利的台語，我嚴重懷疑他到底有沒有去美國讀書。

　　「咳嗯、兩位小哥，你們的牛肉麵好了。」端碗的阿桑把牛肉麵放在桌上，接著低語，「請別在店裡講粗話謝謝。」

　　「哈，被阿桑釘了！」柯日辰無恥的指著我。

　　「她說不定對你有意思，你別太爽。」我喝了一口湯，用下巴往櫃檯的方向頂了頂。

　　「幹、真假！」很快地就現出原形的柯日辰，慌張地朝我剛才比的那方看過去，卻只收到下麵的老伯跟剛才的阿桑各一記的白眼。

　　「說粗話被白眼了吧～」我得意地吸了一口麵吞進肚裡。

　　「你這傢伙！」他用力彈了我的額頭，我笑著沒有反擊。

　　果然，柯日辰真的是我的好朋友。就算過了兩年，他給我的感覺還是沒變。而古季和……

　　一想到他，我的神色黯淡了下來。

　　「你怎了？肚子痛要講，阿桑應該會好心的借你廁所。」查覺到我臉上的表情有異，他停下原本的舉動問我。

　　「沒，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

　　「……你又在瞞我事情了。」

　　「蛤？」

　　「你的表情總是很明顯能看出心事重重的樣子呢。」

　　「我？有嗎？」

　　「嗯，只要跟你交情好一點的應該都知道。」他頓了一下，「不過感覺得出來這件事你應該能自己解決，我就不管了。別太鑽牛角尖啊、兄弟。」他給了我一個微笑，我這時才發現柯日辰長得不太一樣了。多了成熟的氣息，但還是帶著青澀的笑容。

　　再看看自己，我開始有那麼一點的自我厭惡，但很快地就搖頭甩開那份感覺了。

　　每個人都會成長，只是早或晚的問題。

　　我或許真的得好好思考我和古季和之間的關係。

＊

　　跟柯日辰道別後我回到了家裡。經過那曾經名為古季和的家的那棟房子，已經住了另一個人，我微微地嘆了口氣。

　　只是當我踏進家門看到蘿莉一臉優雅地坐在她自備的豪華牛皮椅上喝紅茶時，我不禁呆住了。

　　「妳、妳……」

　　「喔？愚民你來了，本小姐可是在這裡等很久了。」誰是愚民啊死蘿莉！

　　「妳怎麼又來了……」我有點無力，把外套掛起。

　　「把你帶去機場，本來想讓緹斯洛德開心的，結果一轉頭你就不見了搞什麼？」她放下茶杯，隨後站起身，面對我時的表情像是準備好要暴打我。

　　「反正我不去又沒差……」我囁嚅著。

　　「你說什……」

　　這時一個聲音打斷了我們的對話。

　　「好了好了，葛瑞絲，你不是說還想吃餅乾嗎？」原來是老媽。也對，都這個時間了她會在家。

　　「嗯！我還要吃！」她一甩頭就把我拋在腦後。喂喂喂、妳也太會見異思遷了吧！

　　「要配牛奶嗎？」或許是因為蘿莉的身高，還有那種洋娃娃般的樣子，讓老媽不禁認為她的年紀只有十幾歲吧。

　　「好！」未免也太配合！剛才那種優雅喝紅茶的樣子呢！

　　「啊、好好吃。愚民，你的母親手藝還真好，我喜歡。」她發出讚嘆的聲音，接著又是一臉正經了。

　　「現在跟你說正事了──剛才在機場，緹斯洛德聽我說你也有去的時候，他本來很高興的，結果轉頭就只剩下大哥哥，你害他很難過。」連敘事的方式也很像小孩子啊……季和很難過？

　　「我跟緹斯洛德，在英國是高中同學，他總是會教同學功課，成績很好。今年準備和他上同一間大學……」喔喔，從同學變未婚夫妻啊……等等！所以死蘿莉只小我一歲？！

　　「至於未婚妻的身分，除了是我自己的意願，還有緹斯洛德的母親──艾妃莉亞。」靠──都什麼年代了還有父母幫自家兒子選老婆！

　　「緹斯洛德有跟我提過你，每當他在說的時候，總是露出很溫柔的表情，那種表情很吸引我。」

　　我點點頭。

　　「所以我希望你──能夠離開緹斯洛德。」

　　………

　　我過了很久很久才找回說話的能力，為什麼要離開？我們可是生活在一起超過十年的好朋友欸！怎麼可能妳的一句話就離開他？就算、就算不能當情人，至少要當好朋友……

　　「緹斯洛德他有自己的路要走。」她說出這句話，藍色眼睛直直地看著我。「我曉得他那溫柔表情的眼中藏著什麼，所以才更應該要阻止。」

　　「……」我低下頭，沉默了。

　　「你可以慢慢想。」

　　「不、」我抬起頭，看著她。

　　「我會的。」她很明顯地瞪大眼。

　　「但是，我跟他還是好朋友，這點是絕不會妥協的。」我笑了笑。沒錯，我們還會是好朋友，只是沒那麼親密而已。

　　但只要想到，季和旁邊將會是蘿莉，我就覺得……有點難過。

　　「你還真看得開，本小姐對你另眼相看了，愚民。」

　　「我不是愚民！」

　　「好好──大哥總行了？」才大你一歲還叫我大哥……

　　「對了，緹斯洛德沒聯絡你嗎？」蘿莉問。

　　「咦？」

　　「他不是來台灣了嗎？本小姐本來以為他會來你家。」

　　啊、對……都回來台灣了，怎麼連通電話有沒有？既沒聯絡我、也沒來家裡……難道真的不想見我，是嗎？

　　晚上要睡前，我想了很多很多，不管是蘿莉、老哥、還是柯日辰的話……真的該給這件事做一個了結。不能再懦弱下去了，這樣會讓古季和很難抉擇。

　　這次，換我來保護他。

＊

　　隔天早上，穿一身休閒服來我家的柯日辰就站在我家門口。

　　「Hi！」他露齒笑。

　　「你來我家幹嘛！」

　　「來跟你拿白熊啊！」他一臉無辜樣，讓我想揍他。

　　「等我！」大清早來我家是想嚇死誰啊渾蛋！

　　乒乒乓乓一陣子後，我拿著紅毛白熊穿上拖鞋拉住柯日辰朝外奔去。

　　「一定要到外面喔？」他抓著頭毛。

　　「沒人會在一大早來別人家裡！」

　　「喏，還你。」放在手上許久，見他不拿，我疑惑地看向他。

　　他目光閃爍的看向我的脖子，我順著他的目光看……

　　季和給我的項鍊。因為穿著Ｔ恤，項鍊就暴露在空氣中，反射著微微的光。

　　我把熊丟給他，不假思索地把項鍊拿下來後放進口袋。

　　「你……」

　　「沒事。結束了。」我打斷他的話。

　　接下來發生的事，幾乎讓我無法思考。

　　柯日辰把我壓到圍牆邊，低頭就是一個吻。

　　「你把項鍊拿下來……就代表我有機會了吧……」他看著我，臉有些紅。

　　我愣愣地，並不是因為他的吻，而是……

　　站在他身後幾公尺的古季和。

　　「渾蛋！你碰梓翔做什麼！」他低吼著，表情憤怒。

　　我雖被他的表情和話語嚇到了，但我沒忘記昨天和蘿莉說好的。

　　我看著他。

　　「如你所見，這不是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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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數完結!!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