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風而行

　　「哥哥！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我按壓著太陽穴，國中時和林亦關有關聯的記憶，一下子全部湧現在腦海。

　　「只是……好像想起什麼重要的事情。」我勉強扯了個笑，想要小薇別擔心。

　　只見小薇瞪大黑色的瞳眸，幾秒後卻露出了像是把一切了然於心的表情──這樣子不像是正常的小薇該有的。

　　「小薇？」我蹙起眉。剛才頭痛的感覺正漸漸淡去。

　　「哥哥、你一定要找到幸福！！」她突然說得很大聲，把我嚇了一跳。可我對她牛頭不對馬嘴的這句話……找到幸福？

　　「妳……」

　　「小薇我啊……是為了要幫哥哥找到幸福才回來的喔！」她露出軟綿綿的微笑，「所以，哥哥要努力追愛！把大哥哥娶回來！」

　　「娶回來……？」

　　「沒錯！哥哥要加油！」小薇這麼說著。

　　啊……竟然還讓她擔心我的感情歸宿，我想、只要小薇在我身旁，就是「幸福」了吧。

　　「不行不行，不能只要小薇陪在哥哥身邊！要、要『戀人』呀！！」她說到一半還停頓下來，大概是要思考一下用什麼名詞才好。

　　「……好，哥哥我一定會追到那位『大哥哥』。」我會心一笑，只能說小薇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一定要喔！打勾勾！」她伸出小拇指。

　　「我答應妳。」我伸出手，雖然毫無觸感我還是覺得像是真的碰觸到小薇。

　　但……其實我懂的。

　　或許是預感，小薇……待在我身邊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

　　禮拜一有課，我一如往常的坐在教室裡，聽著鐘聲，然後等待老師進來。

　　「呃……各位同學，這位是新來的助教，從美國留學回來，而且還有跳級，年齡跟你們是差不多的……所以你們這些沒腦袋的也別欺負歸國學生，聽到沒有，要好好相處！」教授站在台上，口沫橫飛地說著。

　　而這時我才從書本中抬首。

　　「各位好，我是柯日辰。」簡短的介紹了自己，就閉口不說了。

　　「咳嗯，那我們就開始上課了。日辰，你來幫我發這些然後去……」

　　我的目光凍結在前頭發著講義的那名男子上。

　　「這……一定是命運呢……」我喃喃說著。

　　很快的，下課了，我快步走到柯日辰身旁。

　　「幹嘛，別在這邊給我礙事。」他收拾著桌上的書本，手一滑那些厚可比擬辭典的書掉到地上，發出沉實的聲音。

　　「嘖，真麻煩。」還沒來的及讓柯日辰彎下腰撿，我早就先一步蹲下來把書一一拿起幫他放入袋中。

　　這應該就是柯日辰說的追人第一要點「要體貼」吧？

　　「……謝了。」他勉為其難地這樣說一聲後，抱起袋子，就頭也不回地往外走掉。

　　沒關係，追別人這事情是要持之以恆的，我在心裡安慰自己。

　　「唯裕！」倏地我僵直了身子，會這樣叫我的人似乎……

　　……就只有林亦關。

　　「哈！果然是你！我就想那背影還真讓人熟悉！」他綻開笑顏，燦爛的表情幾乎要和陽光融合在一起。

　　「你、林亦關……」我突然想起翻開畢冊時的事情，我到底和他在國中時是什麼關係？

　　「等等中午……和我一起吃飯吧，我有事要問你。」我極其用力的壓下生理上的排斥感，做出了邀請。

　　「咦？！好、當然好啊！你終於想起來了嗎！哇哈真是太好了。」他喜形於色，看起來開心的不得了，「啊、我還有課，先走了。」他說完後就以輕盈的腳步離開了我的視野範圍。

　　我有些無力的撇過頭，卻看到柯日辰一臉不爽地在瞪著我。

　　「……」我沒辦法從他那眼神中再讀出其他訊息，唯一能知道的，就是他現在很不高興。

　　他渾身的火藥味，總覺得很危險，但我還是開口了。「怎麼了？」

　　「嘖……沒事。」可是你咬牙切齒的語氣不像沒事啊？

　　「哥哥，要是再不走就要遲到了喔。」小薇的聲音適時地提醒我，我連忙抓起我的背包快步離去。

　　「哥哥，大哥哥的表情好可怕噢！」

　　「不用怕，他可能剛好心情不好。」我隨意地回，也沒去細想他心情不好的原因。

　　在走的同時，我也在思考我和柯日辰在學校相遇的機會有多少個。一個禮拜有四節這位教授的課，因為是選修，剛好夏梓翔沒選到這門課，大概能減少他們相處的機會吧？

　　不過還有中午的時間呢……我嘆一口氣。

＊

　　學生餐廳。

　　「啊、這裡這裡！」林亦關端著餐點，指著在餐廳內最角落的位子，有些興奮的說著。

　　我沒有回應他那不知從何而來的熱情，靜靜地拉開椅子，坐下。

　　「哇哈如果我算的沒錯這是我們國中畢業以來第一次面對面的吃飯耶！」

　　「……你到底在高興什麼？」我忍不住開口。

　　他僵了那麼一下，接著他燦爛如陽的笑容才慢慢卸了下來。

　　「唯裕你……果然不記得了吧？」他盯著我，這時我才發現他的眼睛覆著一層淡淡的哀傷。

　　「什麼？」我蹙起眉頭。

　　「是你……拯救了我哦。」

　　直到上一秒前，他還用著他蜂蜜色的眼睛看著我的，怎麼會現在……

　　溫熱的氣息吐在我的臉龐上，而嘴上的柔軟我還沒來的及去細細品味就已經離開了。

　　「我喜歡你，唯裕。從那一天開始，我就一直想對你這麼說。」他的聲音依舊，略微的低沉，卻不失活潑的氣味。

　　於是我感受到了人生第一次的大腦當機。

　　「唯裕？」

　　「……啊、林、林亦關！」我感覺到大腦和臉頰一片燒熱，無法思考、也無法控制自己的言行。

　　「啊啊竟然親哥哥──！！！」小薇慘叫著，讓我的大腦像被潑了一盆冷水那樣的刺激後，回復到能冷靜思考的狀態。

　　「你……林亦關，你親我是什麼意思。」站起身，我的語氣中沒有任何一絲疑惑，反而還帶有憤怒的感覺。我也不曉得為什麼，就是認為……這傢伙，沒資格親我。

　　「唯裕，我知道我這樣很魯莽，但我從國中時就一直、一直喜歡你。」他也跟著站起來，身高的關係讓他的眼神更有震懾力。「本來是不打算說的，但大概是長大了、膽子也跟著變大，我在咖啡廳聽到你說『喜歡這種事是要兩情相悅的』。那時我才發現，如果我都不說，你肯定沒想過要喜歡我對吧？我才決定要向你告白。」

　　面對他這樣肺腑的發言，我不禁有些慌了。他的話直侃侃地刺進心裡，讓我無法不忽視。慌亂地左右顧盼後，我發現小薇不見了。

　　「所以唯裕，不要逃避我，好嗎？」

　　「……」冷靜點，鄭唯裕。我極力的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嗯。那我先問你一件事。」思考良久，我決定先轉移話題。

　　「咦？」他顯然沒想到我會突然這麼說，表情一下子的轉換讓他看起來傻呼呼的。

　　「呵……我是想問，我國中時……是什麼樣子？」我沒忘記我翻開畢冊時的情況，頭痛的出現讓我覺得很怪異。

　　「國中……你根本就是班上的中心，我那時超羨慕你的。」他用手撐著臉，

　　「我剛開始認識你的時候啊……」 

　　他嘴角上揚。

　　「真的是恨死你了。」

　　我一愣，沒怎麼料到他會說這種話。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