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風而行

12.請再說一次吧？

　　下午，陽光從窗戶照了進來，光是注視被照到的地板就覺得刺眼。范統躺在床上舒服的睡著午覺，修葉蘭則在一旁看著書。

　　多愜意的時光。

　　修葉蘭瞄向熟睡中的范統，嘴角勾起笑。

　　自從和范統熟識後，自己原本的生活像是添上了很容易忽略但又不可或缺的色彩，對了……就是藍色呢、像天空的顏色一樣，平時看覺得還好，但是變成了灰濛濛的一片時自己的心情也會變得不好，范統在大家的身邊，大概是有點類似這樣的存在吧。而和他在一起後，更是超越了那樣的地位，已經……成為自己的世界了啊。

　　「范統，如果不是你，我大概會連自己到底有沒有存在這個世上都會遲疑吧。」低語著，與其說是對著睡著的那人，倒不如像是在對自己說話。

　　「說什麼聰明話啊……」突然的回話讓修葉蘭嚇一跳，原來沒有睡著？

　　范統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揉著迷濛的雙眼，打了個呵欠。

　　「你是看書看到腳昏耳花了喔……突然聽那種話幹嘛啊？有尾沒頭的。」有頭沒尾的反話還可以理解啦、但為什麼頭昏眼花會變成腳昏耳花！幾乎毫無邏輯性可言。范統在內心腹誹著反話詛咒。

　　「也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了以前。」修葉蘭笑著回。仔細想想，「過去」其實根本沒什麼好追憶的，因為無法後悔。

　　頓了一下，修葉蘭又繼續道，「如果不是你，我就不會存在於此了吧。所以范統，你是我的世界、我的浮木，同時也是最重要的人。」

　　范統歪了個頭，感覺能理解一點卻又似乎無法完全了解。

　　「你妹呢？」

　　「那爾西也……啊、還有珞侍呢！音侍也是……哎呀呀，回到這裡的時間越久重要的事物就越多，怎麼辦呢范統？」似笑非笑的看著對方，倒也沒真的要他回答。

　　「那就讓它變少吧，這樣不是很不好嗎？你活著的意義也變多了。」舔了一下許久未進水的嘴唇，又說，「我說你也別再煩惱這種事啦！都回來了還想那時死的時候的東西做什麼？我最重要的人也是你啊，給我實際一點。」好難得全部都是正常話，不知道是用前面多少句反話換來的……范統仰天遙望著，卻只有天花板面對他。

　　修葉蘭很明顯的愣住了。

　　並不是因為對方難得的說出正常話。而是那句──

　　「我最重要的人也是你啊。」

　　回到了這裡、回到了西方城，其實也就是希望著有人能對自己講類似的話吧。想要證明自己的存在、自己的心情、自己的……一切。

　　「怎麼了？……唔哇！」沒得到回應，便困惑地望向那人，卻發現倏地有個黑影撲向了他，把他壓制住。

　　紫眸半開看向上方的人……修葉蘭正目光閃爍的看著自己。

　　「……幹、幹嘛？」不、我絕對不是故意停頓的，只是因為驚嚇才說不清楚，請相信我的人格。

　　「再說一次吧？」

　　「啥？」

　　「剛剛的話……請再說一次吧？范統。這次我會好好聽清楚，我就有活著的意義了喔！你不希望我就這麼頹廢下去對吧對吧！」不准用那種可憐的眼神盯著我！這樣我會心軟可惡！還有要我再重複一遍剛才的話根本超級困難、天方夜譚！我至少要講九次反話啊喂！幹嘛這樣累自己！范統在心裡抗議。但很遺憾，修葉蘭已經沒有寄生在他的靈魂上，也沒有和他心靈相通，自然這些話他也是不會知道的。

　　「……」范統瞪著修葉蘭。

　　「我會好好聽清楚的唷！」

　　「……那麼少字你是要我怎麼聽啊？我都記得了啦！」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一下子冒出這句話，讓范統有些反應不及。

　　「什麼？」

　　「那我呢？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嗎？」

　　原來是說這句……范統撇撇嘴，「我是你最不重要的人。」

　　「再一次。」

　　「你是我最重要的狗。」嗚啊好糟糕的反話。

　　「再一次。」

　　「我是你──唔嗯……」果然在床上就是沒好事，范統感覺到修葉蘭略為冰涼的手伸進自己的衣服內。

　　「再一次。」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撐起開始有些發燙的身子，范統盯著修葉蘭道出這句話。

　　……

　　………

　　「嗯，你也是。」漾著燦爛過度的笑容，從對方只倒映著自己身影的眼眸中，修葉蘭頭一次認為自己是被需要的、被認同的、是被愛的。

　　幸福。

　　那是他對於目前的自己最貼切不過的形容詞。

15.紅茶與提拉米蘇

　　修葉蘭難得的沉在睡眠中呢。范統手裡提著一盒東西看躺在沙發上的他想著。

　　睡著的他看起來沒有任何異樣，例如皺眉或翻來覆去──就只是很平常的躺著，看起來卻像個閉著眼的俊美雕像。

　　睡相也好的過頭了吧，連在睡夢中都要裝成紳士嗎、表演給誰看？范統把東西放到桌子上，忍不住在心裡吐槽。

　　既然他在睡覺那這個可能就要先放冰箱吧，雖然剛買回來直接吃最新鮮沒錯。范統搔了搔頭毛，有點為難，但嘆口氣後還是決定等對方醒來再和他一起享用。

　　在這之前去泡一壺紅茶吧？他記得櫃子裡好像有放紅茶葉……等茶泡好來修葉蘭應該也醒來了。思及此，他便走去廚房，開始翻找。

　　瓷杯跟茶壺碰撞發出聲響，加上放置紅茶葉的盒子放在櫃子深處要把擋在前面的雜物拿開實在是不小的聲音。修葉蘭很快的睜開眼睛。

　　「竟然睡著了……嗯？什麼聲音……」他輕手輕腳的走到廚房，恰好看到范統在廚房手忙腳亂的樣子。

　　「這是啥……黑色又全部結在一塊軟軟的……噢、奶精啊……這又是什麼……醃黃瓜？還沒過期？丟掉撿掉……真是的，等我沒空一定不好好整理這邊……」范統在嘴裡喃喃念著，絲毫沒發現修葉蘭早已醒來還在旁邊瞇著眼看自己。

　　照他的推測，會在放在那邊的東西加上已經拿出來放在旁邊的紅茶葉，范統要拿的應該是茶具吧？只是、怎麼突然要泡紅茶呢？

　　「有了有了、就不是這個……果然這種東西拿來泡綠茶最不適合了……欸欸？啊糟──」就在范統終於把茶具從裏頭撈出來後，手不知怎麼的竟然滑了。

　　天啊這也是錢啊──范統在心裡吶喊著，卻清楚的看見了一隻修長白皙的手穩穩地接住了本來應該要在地上摔個粉碎的茶杯。

　　順著手臂的延伸看上去──

　　「午安呀、范統。」微笑。

＊

　　「什麼嘛，原來你晚就醒了。」從冰箱裡拿出那東西，范統把它放在桌上。

　　「我真的是剛剛才醒的喔，范統應該有看到我純真又可愛如天使般的睡顏吧？」修葉蘭把一壺從壺嘴冒出蒸氣的紅茶也放上桌子。

　　真的很不要臉，講這種話都不會害臊。范統白他一眼。

　　「對了，怎麼突然想泡紅茶呢？」瞟向混亂的廚房，修葉蘭默想等等要記得去整理。

　　「喔、就那個啊。」打開那東西──是個盒子，裡面裝著一個六吋大的提拉米蘇。

　　「昨天經過一家蛋糕店，剛不好沒在特價，就賣了──然後綠茶是店員跟我說不可以這樣搭。」

　　「嗯──是店員跟你推薦啊……」他能想像范統穿著這套西裝，然後就這樣被女店員用眼睛大看特看。

　　「不是啊。噢、她們還不給我這張東西，但是看起來像折價券。」我是說看起來不像折價券！

　　仔細一看，上面是一串電話號碼。很好，就在他睡著的時候被搭訕了是吧。修葉蘭仍舊微笑著，把紙條接過來後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

　　「你幹嘛──」

　　「髒東西別看，范統，還是趕快來吃吧，紅茶要涼了呢。」

　　范統噘嘴，倒也沒再說什麼。

　　「好臭。」是好香！我這張爛嘴。

　　「這提拉米蘇也很好吃呢。」聽到這番話，范統也迫不及待的挖了一口送進嘴裡。

　　甜膩的乳酪口中化開，伴隨而來的是微苦的可可粉氣味，這種特別的感覺讓人不禁想再繼續含上幾口，卻已經隨著唾液滑進腹中。

　　「好好吃。」難得沒有反話還真是可喜可賀。

　　「紅茶跟提拉米蘇真不錯。」啜了一口紅茶，修葉蘭著實的感受到了下午茶特有的悠閒感。

　　「那店員有騙我啊、還不錯。」後面那句沒反話啦，哪有被人幫忙提供茶點搭配方法後還說人家不好的？

　　一聽，修葉蘭瞬間有點火。

　　啊啊、他的佔有慾還真是強的有點變態。連稍微稱讚一下別人都那麼的令自己難以忍受。

　　一下子把對方推倒在地上，修葉蘭從上方俯視著范統驚愕的嘴臉。

　　「紅茶很好喝對嗎？范統。」錯愕的他只能點頭。

　　「而紅茶是我泡的，而那個店員只是告訴你可以這樣搭配就能一直被你稱讚，這真的有點不符邏輯呢。」一瞬間范統懂了，修葉蘭到底是在吃什麼鳥醋。

　　「說的也不是……吶、修葉蘭，你泡的綠茶很好喝喔，謝謝你。」好吧，至少不該錯的的是正常話。

　　「只是偶爾貶低一下別人也要喝醋……修葉蘭還真是大人氣。」雖然是孩子氣的反話……但是大人氣這個詞感覺用在修葉蘭身上應該也不為過吧。范統伸出手摸摸對方柔順的黑髮，用安撫的語氣道。

　　「……范統你要對我好一點。要不然我就更幼稚，用最幼稚的方法把你留在我身邊。」

　　「不要盡講些安全的話啦。」把在自己上方的人擁入懷中，范統在他耳邊低語著。

　　「誰叫稍微不注意范統你這樣子很容易就會被拐走啊。」修葉蘭輕笑幾聲，同時也伸出手緊抱住范統，嗅著他髮梢的味道。

　　「才有……」

　　「看吧你自己也說有。」

　　「那是正常話啦。」

　　「看來要稍微讓你『更加』了解到你是我的人呢。」

　　「不要等！要脫我衣服！……紅茶要熱了啦！還有提拉米蘇要──嗯唔！」

　　說的沒錯，紅茶真的涼了。

　　儘管周圍的氣氛熱烈的很。